「手足風險」 高齡台灣的隱形危機

2018-01-21 23:44聯合報 記者蔡惠萍、楊濡嘉／連線報導

台灣愈來愈多人選擇不婚不生，過往老後依賴配偶及子女架起的防護網，未來可能愈來愈多是由手足撐起。圖為一對同住浩然敬老院的兄弟檔，弟弟推著哥哥輪椅在院區裡散步。 記者邱德祥／攝影

照顧父母，是許多人必修的一堂人生功課；但如果還有「另一堂課」，是照顧自己的兄弟姊妹，或者單身獨居的你，有天若是老了弱了，有想過怎麼辦嗎？

手足是資產還是負債？

演藝圈中最為人熟知的例子，「苦情姊妹花」歌手江蕙、江淑娜終身照顧智能不足的弟弟。而手足間因為「差距」形成紛爭，更時有所聞。歌手周華健因替其兄的建築公司擔任保人，公司出現財務危機後，債主直接向他追討四千多萬台幣債務，周還為此在香港挨告，張學友也曾替哥哥還過千萬賭債。兩個月前，旅日投手陽岱鋼更破天荒發出聲明與兄嫂切割，表示「不要再跟我有借貸關係、家人欠款我也不會再幫忙了。」還為「為大家帶來不良示範」而致歉。

二○一五年八月，日本「AERA」新聞周刊製作了一個專題，探討「手足是資產還是風險？」並進行問卷調查，發現很多人對兄弟姊妹的將來「憂心忡忡」。有人擔心若雙親過世，「照顧宅男弟弟的責任落在我頭上，該怎麼辦？」、「不婚的姊姊如果將來需要照護，是不是非得靠我不可？」

日本近年出現一個名詞─「手足風險」，點出的正是許多人深沉卻難以言說的憂慮及現況。在尊崇重視家人的日本社會，把手足當作「風險」，猶是禁忌，也絕少有人公開談論。

禁忌議題已是現實難題

台灣也正逐漸進入了同樣的發展脈絡。不婚、不生、少子化、高齡化、小家庭化，近十年來台灣社會結構產生劇烈質變。加上低薪化、非典型工作漸成常態，手足不但人丁稀薄、四散各地，且還過得苦哈哈。苦的不只是金錢，還包括女性因晚婚，不僅同時面臨養兒育女與照護雙親的「雙重夾擊」，且有的手足還是尼特族（不就業不升學）或體弱。尤其華人社會與日本民情相仿─習慣把家庭與社會切割，總由個人或家庭承擔責任，使得手足都陷入風險中，甚至造成家庭崩壞。從日本經驗更發現，貧困手足還有世代世襲的風險。

去年國內就曾發生數起手足照顧因壓力過大致生悲劇事件，有學者也開始關注手足風險的議題。曾進行「中高齡智障者需求及服務模式之研究」的高雄醫學大學副教授陳政智指出，父母照顧孩子很認命，但手足間既沒有法定扶養責任、照顧者又可能缺乏技巧，且和被照顧者一起年老，又不知向外求救，問題更多。提醒政府應加強喘息服務，身心障礙福利與老人福利間的銜接也要跟上社會需求。

你、我、政府 該怎麼面對

就算手足非身障者，同樣可能也會面臨照顧或成為被照顧者的一天。本報今起一連兩天推出「手足風險」專題，走訪多個在照顧年邁雙親的同時或父母過世後，扶持比自己脆弱的手足，從他們掙扎的身影中，提醒社會、政府及你我，在可預見這股正隱然成形的風暴來臨前，及早預備，讓手足關係能導向相互倚賴，或至少知道─你並不孤單。